记得第一次开车横穿河南时，最深的印象是车轮下的路网绵延不绝。那些纵横交错的高速公路，像大地的血管一样把中原城市串联起来。最近听说有条徐新高速正穿越豫中大地，我特意翻地图查了查它串起的城市，巧的是其中三个我都曾因工作生活停留过。
河南这地方挺有意思，夹在东部沿海和中西部之间，自古就是九州通衢的要道。近亿人在此生活，去年全省经济总量已经突破六万亿大关。这片土地上既有麦浪翻滚的平原，也有大别山的巍峨余脉，气候更是南北过渡的混合体——冬天能见到雪压松枝，夏天又湿热得如同江南。如今贯穿河南的高速公路总里程能绕赤道好几圈，而徐新高速这条新动脉就像在密织的锦缎上再添一道金线。
先说许昌吧。那年秋天我跟着考古队去禹州考察钧瓷窑址，顺道在许昌城里住了三天。清早的护城河边总飘着胡辣汤的香气，傍晚在春秋楼听老人们讲关公辞曹的故事，恍惚间觉得三国志里的场景正从青石板路上浮起来。这座古城不仅是汉魏文化活化石，更是制造业的硬核选手。地下埋着全国数得着的煤矿和铝土矿，地面上工厂林立的开发区绵延到天际线。听说他们智能电力装备的产量占了全国半壁江山，去年三千多亿的经济体量里，工业贡献了半边天。现在高速贯通后，许昌到郑州机场的时间能压缩到半小时，那些精美的钧瓷茶具和成套电气设备，怕是要更快地飞往全球了。
往南走就到了驻马店。去年参加乡村振兴论坛时，当地干部指着墙上的荣誉证书特别自豪——全国法治政府建设示范市的牌子就挂在市民中心大厅。这座把“放管服”改革做到极致的城市，连办营业执照都能“秒批”。更神奇的是在确山县的山村里，我见过村民用手机APP处理土地流转合同，12345热线直接连通市长信箱。驻马店人常开玩笑说他们被山水封印了发展，北有伏牛山余脉，南接大别山麓，可正是这丘陵地貌孕育出板栗和花生的独特风味。新高速开通后，山里的菌菇当天就能出现在郑州超市，而平原上的夏南牛说不定明天就登上去迪拜的航班。
漯河给我的味蕾记忆最鲜活。有回去食品博览会，出租车司机听说我是外地人，直接绕道带我去沙澧河畔的夜市。滋滋作响的烤面筋刚递到手里，转头又被塞了包刚出炉的卫龙辣条。“俺们漯河啊，全国每10包火腿肠有5包是从这儿出去的！”师傅的炫耀里透着真切的自豪。这座把“食品”刻进基因的城市，连实验室都飘着肉香。中原食品实验室那栋玻璃幕墙大楼里，院士团队正研究怎么用益生菌延长烧鸡保质期。前阵子他们发布的新技术里，有个能把花生蛋白变成“素肉”的工艺听得我啧啧称奇。当徐新高速的货车载着双汇新品驶向长三角时，怕又要掀起一阵消费热潮了。
信阳的山水最让人流连。春天在浉河港看采茶女指尖翻飞，秋日去鸡公山赏枫叶浸染，总错觉身在江南。这座连续十年上榜的宜居城市像个生态魔术师——淮河在这里告别中原，大别山在此处绵延起伏，连气候都兼顾北方的爽朗与南方的温润。认识个南湾湖边的民宿老板，他总抱怨高铁票太难抢：“信阳毛尖明前茶运出去时，物流车要在盘山道上晃悠四小时。”现在高速贯通大别山腹地，老茶农的紫砂罐或许明天就能出现在北京茶室，而上海的骑行爱好者周末就能来挑战金刚台爬坡。
这条钢铁巨龙串起的四座城各有绝活：许昌的工业心脏强劲搏动，驻马店的法治理念浸润乡野，漯河的食品王国香飘万里，信阳的生态画卷徐徐铺展。忽然想起在漯河夜市听得的醉话：“河南的路啊，早就不止是走车走人的道儿，那是给未来铺的轨道。”新高速车轮碾过之处，带走的或许是山货与机械，带来的定是机遇与希望。下次再走河南，非得看看这些城市又变了什么新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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